n的车从佐敦回到家。她一进屋便看到头发未吹干的女儿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遥控望着电视发呆,入神到连自己开门进屋都没发觉。“囡囡,想什么想得那么专心?”“赶紧用风筒把头发吹干,当心感冒啊。”听到关门声,齐诗允这才反应过来,方才洗过澡坐回沙发看电视,双眼虽盯着翡翠台正重播的午夜狗血剧,但脑子里却一直不受控地在想关于雷耀扬与郭城的事。“…啊,妈你回来了。”“我马上去……”中年女人嘴里喋喋不休,一面念叨齐诗允,一面又走回房间换身衣裤。今晚对账弄得稍晚了些,虽然累,但也值得。清和开业已经两个多月,但每日登门的食客有增无减,比起当年自家经营的方记酒楼更为红火,方佩兰觉得越做越有信心,也对自己曾经黯淡的人生有了新的憧憬和希望。待齐诗允吹干头发来到母亲床沿边,女人抚摸着她纤薄的肩背神色担心地问起来:“阿允,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?”“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瘦了点?”“没有瘦喇,最近忙的那单case今天结束了,明天休息一天,礼拜六礼拜日我去酒楼帮你。”她说完,顺势躺下枕在母亲膝上,继续跟她分享这一天内的有趣见闻:“阿妈,今天我见到两个「大人物」,你猜猜看是谁?”“让我猜……李嘉诚、许世勋还是包玉刚啊…?”方佩兰轻抚女儿脸颊,眼角眉梢都是和蔼笑意,对女儿的工作日常也颇为感冒。“都不是喇,是雷义,还有他儿子雷昱明。”当齐诗允说出是雷氏父子时,脑海里乍然嗡鸣了数秒,中年女人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僵住,说不出话。“阿妈,怎么不出声,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?”膝上的女儿有些疑惑的仰头看她,但很快,方佩兰控制住自己情绪,轻拍女儿肩膀连声附和:“在听在听,我阿允真是好能干,记者也做得,公关也做得。”“囡囡,阿妈真的好为你骄傲……”说完,女人又小心翼翼问及雷义父子对她的态度,齐诗允只说是工作上的一点交际并无其他后,方佩兰悬着的心才逐渐安稳。生意上的事她不懂,但齐晟的死因她也猜测过或许雷氏有份参与其中,只是彼时连嫌疑最大的程泰都能被当庭释放,更别遑论其他…接连的变故和败诉已令她疲惫不堪,唯有带着女儿继续活下去才是她的能力范围。房间慢慢静下来,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,阿妈柔软温暖的怀抱令齐诗允眷恋不已,她用双手臂围着方佩兰,试探般说出心中疑问:“妈,你这辈子都只钟意爸爸一个人吗?不考虑…再重新找个人作伴吗?”听到女儿这么一说,方佩兰一时间答不上来,思绪却随着齐诗允这句话被拉回很久以前。她脑中不禁惊现齐晟面容,想起他曾在熟睡时梦呓,唤过雷义妻子名。虽然当年自己被齐晟锦衣玉食供养在家做令人艳羡的齐太太,但朝夕相处时总是会发觉一些端倪,即便齐晟对她相敬如宾,但或许因为两人生活背景文化差异,感觉总是隔着距离。她也曾一度怀疑过齐晟与自己成婚的原因,但平时丈夫对自己有求必应堪称模范,而且光凭一个已婚女人的名字,她也无法去跟他求证对质…直到后来齐诗允出生,这段看似光鲜实则枯竭的婚姻才迎来些许转变。微胖女人低下头,凝视女儿与齐晟神似的眉眼轮廓,又想起她刚出生时的模样。
一九六七年四月,那个下着绵绵小雨的夜晚,因为胎位不正,痛苦产程历经三个多钟头,最终得她小小软软一个在怀里,婴儿稚嫩脸庞继承丈夫俊美五官,看似脆弱不堪却又拥有一股顽强生命力,而齐诗允的降生,也让她对这段婚姻和未来有了信心。可世上有些事再怎么努力改变也无法转圜,即使她知道齐晟后来的暴躁无常是源自商场上的失败,可打探得知丈夫是与雷氏在生意上冲突最大时,长久植根在心底那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。但最后,方佩兰还是为了日渐长大的女儿做出选择,选择默默承受丈夫心中早就另有其人。因为小小年纪骤然失去爸爸已经太过悲凄,所以这些事她隐瞒齐诗允至今。她实在不忍心说出事实真相,去摧毁齐晟在女儿心目中不可撼动和玷污的慈父形象。思绪回转,方佩兰又展露笑颜,拉过齐诗允戴着那枚密钻情侣戒的右手,跟她说得语重心长:“傻女,我都年过五十了还需要谁作伴?”“做人呐不能太贪心,只要我阿允后半生能幸福快乐,我就别无所求了。”再出现在万豪酒店,已快凌晨时分。雷耀扬走至套房门口,望着胡桃木上镀金的2313立体门牌号,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又放下,他犹豫了片刻,还是摁了两下门铃。时间大概过去了一秒、两秒、三秒……看着左手腕表上的秒针转了快半圈,这扇将他阻隔在外的门才被从里缓缓打开。他抬眼,琥珀色瞳眸里有些幽微的惊异,原本还算平稳的心也不受控地加快了跳动频率。因为打开这扇门的不是别人。是他已经十多年都没有亲眼见过的父亲。这一刻,仿佛希区柯克式变焦滑动推进,四目相对中,是对彼此久违面容的重新审视与定格。“进来吧。”行政套房明亮宽敞,玄关顶灯拢下一片阴影刻在雷义深邃眉眼,霜鬓银白的老人语调似乎很平静,但握着门把的手却微微颤了两下。直到他放开手转过背,慢慢走至会客沙发上坐下,雷耀扬才暗自深吸一口气,随之入内将门阖上。“喝茶?还是想喝点别的?”双眼环顾四周,套房内只有他与雷义二人,待他解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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