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女人却铁了心,任打任骂,就是坚决不做“弃妇”,死也要死在冼家。
这些年,冼之成真要被她烦透了。
然而,正是这个被他厌弃透顶的“乡下蠢女人”,在他众叛亲离之时,却给他递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她知道冼之成要出事时,并没有卷铺盖走人,而是主动拿出积蓄去找人打点,把冼之成安排躲到她来上海谋生的老家人那里。那地方偏僻简陋,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,真让冼之成躲过了七十六号最开始的暗中搜捕。
之后她又赶紧跑出去找人,费了好一番周折,才托到了一个往返于老家和上海的跑船的。又谎称冼之成是个买卖人,想去老家做生意,让船家随船带他过去,价钱好说。
老实的船家只觉得有钱不赚白不赚,便爽快地答应了。他哪里知道将要捎带的,竟会是几股势力都在找的大魔头。
当时冼之成正按照他老婆偷偷送信说的记号找着船,偏就不慎碰洒了鱼被人缠住。若按以往,他早就掏枪了。但现在不同,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想搞出动静。
一番扭缠,终于瞅准了一个空隙,他刚闪身要跑,却一脚踩在刚洒出来的活鱼身上。脚底一滑,身体瞬间失了平衡,四仰八叉地狠狠摔倒在地,头正好磕到了一块石头上。
石块不大,但坚硬锋利,只这一下脑袋就冒了血。等他缓过神时,已经彻底被严四,还有随后赶来的其他严家兄弟协力制服,再无还手之力了。
当真差一点就错过去了。这要是让他逃了,再就不知在哪才能寻到他了。
秦定邦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,便亲自过来处置。
这个诡计多端的,刚刚还想着撒谎蒙混过关。他应该不会想到,梁琇早已把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,全都跟秦定邦说了。
秦定邦慢慢走到冼之成跟前,几脚踹上他的肋骨。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,冼之成又是几声惨叫哀嚎,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,最后佝偻到地面上,比刚才的样子还难看。
梁琇右侧的肋骨被踢断了两根,秦定邦几脚废掉了冼之成两侧的肋骨。
秦定邦拉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。这个地方荒废了太久,椅面上已经落满了灰。张直一把拎起冼之成的衣领,扒下了他的外套,几下擦去椅面上的尘土,然后扔掉衣服,站到椅子的旁边。
秦定邦坐了下来,正好能看到地上那张痛苦狰狞的脸,“七十六号的冼队长,审人的手段向来了得,怎么都得算‘见多识广’了。怎么,才这几下,就受不了了?”
“秦爷……饶命啊,我真没害梁小姐啊!我要是知道她是您的人,救还来不及呢……”冼之成头拱在地上,身体缩成一团,说话气息已经不稳,声音忽高忽低。
不说这话罢了,一说这话,反倒提醒了秦定邦。
这姓冼的在审讯室里,就已经知道了梁琇是他秦定邦心尖儿上的人,所以才会逼迫梁琇栽赃。
一旦阴谋得逞,他也会被当成重庆势力给抓进七十六号,甚至送到日本人手里。这分明是在借刀杀人,公报私仇。
结果梁琇死咬着不松口,更刺激的这畜牲疯狂施暴。可以说,梁琇正是因为要护住他,才遭受了冼之成更激烈的折磨。
秦定邦向身后的冯通招了一下手,“指甲,慢慢拔。”
冯通应声过来,抓起了冼之成的右手。
在一阵鬼哭狼嚎中,这只不知曾折磨过多少人的罪恶之手,五个指甲,被悉数拔去,殷红的血开始肆意流淌。
秦定邦微微向前探了探身,凑近了去瞧这只淋漓的手,不无遗憾地慢慢道,“可惜,刚才忘了看从哪根手指开始的。剩下的这只左手,得从……拇指开始。”
秦定邦再次站起身来,踱到冼之成的面前,“你认贼作父,助纣为虐,有多少人想要你的人头,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吧。即便我不杀你,也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。但是,千不该万不该,你动了她……”秦定邦抬脚碾在冼之成已经没了指甲的右手上,“那取你命的人,就只能是我。”
随着秦定邦皮鞋力道的加重,冼之成不住地哀叫求饶,五官早已扭曲变形,浑身痉挛,疼得快要晕厥过去。
“不过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,我要让你在死之前,把梁琇受的折磨,全都再受一遍。”
秦定邦坐回椅子,冷冷地继续看着这败类如何经历痛苦。过了一阵,冼之成左手的指甲,也都光了。
直至此时,冼之成才终于感觉到,今天,绝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了。在这么个无人迹的地方,再看秦定邦的态度,他应该是绝没活路可言了。
等想明白了这个道理,冼之成也就放弃了继续示弱,脸上的横肉在剧痛中抽搐着,竟然扯出了一个笑来。
他不再遮掩,细微的声音只有二人能听清,“早就知道我难得善终,死在你手里,也不丢人……”他啐掉一口嘴里的血,断断续续道,“秦老三,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……是什么?”
秦定邦眯起眼睛,目光像狮子一样锁住眼前这个将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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