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山遍野地找野红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梁玉琢背着竹篓进山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。竹篓里没装着野红豆,倒是装了不少路上发现的比较好辨认的草药。猎户们上山打猎,一不留神就容易受伤。徐婶家里三个猎户,更是经常自己上山采药,回去晾晒好时刻背着。梁玉琢闲暇时也会帮忙清理刚挖回来的草药,时间一长倒也能认出一二寻常止血的草药来。于是相比较而言,反倒是她一心要找的野红豆,有些难找。汤九爷之前几次提醒梁玉琢没事别往山上跑,可她若是不上山,就只能再麻烦徐婶一家帮忙。虽说徐婶不会介意,可只要一想到大郎媳妇的眼神,梁玉琢就觉得还是自食其力的好。总是麻烦别人,不单单是欠人情的事。上山的途中有遇上本家的婶婶,因着势力,听秦氏说自从分家,两家便已经不怎来玩。徐婶更是冷嘲说说是分家,实打实和分宗差不多。徐婶这话倒是说的不过分。单就这半年多的日子里,别说是一口粮一碗水,梁玉琢也不见秦氏从本家那儿端回来过,更别提两家人能有个什么明面上的往来。她大伯梁通,幼时有疾,腿脚不便,一辈子拘在田里,有时田边遇见会偷偷塞些东西过来,可哪怕只是一枚鸡蛋。只要她揣进怀里,不用半个钟,大伯的妻子梁连氏便会撒着泼地找上门来闹事。久而久之,这样的亲戚关系,还真是远着些比较好。见着梁连氏迎面走来,身后还跟着她的女儿,梁玉琢稍稍停步,喊了声婶婶,低头继续往山路边找野红豆。她是不愿和本家的人尤其梁连氏母女碰面的,可既然见着了,喊一声总是规矩。只是她规矩了,却有人嘴巴发痒,自讨没趣。“我还以为是谁呢,这不是琢丫头么?”梁连氏掏出帕子,翘着兰花指擦了擦额角的汗,“玉葵啊,跟你妹妹打声招呼。你瞧瞧人家这样子,爹没了,孤儿寡母的就是可怜,连身好点的衣服都穿不起,成天穿成这样子可怎么嫁出去。”梁连氏的阴阳怪气梁玉琢分毫没听进耳里,一眼瞧见树丛底下有些眼熟的茎叶,赶紧往前走两步蹲下就伸手去摸。梁玉葵的声音就跟在梁连氏后头:“阿娘,我柜子里记得有些旧了的衣裳,要不就给了妹妹吧。瞧见她这身打扮,我做姐姐的,看着也心疼。”梁玉琢背对着梁连氏母女,一边小心地挖开地上的土,一边翻了个白眼。她不用回头,都知道这会儿这对母女是在用什么表情说话。她穿越过来没多久,就在村里和这对母女爆发过一次嘴仗。母女俩趁着秦氏去抓药的功夫进了院子,二话不说就摸灶房想打秋风,被她正好撞见,结结实实吵了一架,最后还是被她抄起扫帚打出去的。至此之后,甭管原先的梁玉琢跟她俩结没结仇,总之从她穿越过来开始,这梁子就算结下了。“劳烦姐姐惦记了,”梁玉琢小心翼翼把发现的一株红豆挖出来扔进竹篓里,转身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,“姐姐才是该穿的漂亮一些的年纪,不然怕是难找好人家。”梁玉葵的长相随她娘,只能说普通,偏偏母女俩都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人,自视甚高,一直以为是村里长相最漂亮的人。梁连氏嫁给梁通前的事,早被村里的妇人传遍了,谁都知道她是瞧上了个书生对方嫌弃她容貌普通身形粗壮,便狠狠嘲讽,因梁连氏不知羞坏了名声,这才被连家急匆匆嫁到了下川村。梁通因为腿脚不便,娶了梁连氏后也算是对她疼爱有加。哪知一双儿女生下来,不光从长相上,就是性情上也和梁通差了一大截。其中,梁玉葵更是不逞多让,整日盼着能嫁给家有恒产的富户,自己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主,名声比起梁连氏出嫁前更差。“你可别羡慕,我娘说了,日后就让我嫁进山里!”“嫁进山里?”梁玉琢眨眼,“你要嫁给野人不成?”梁玉葵不怒反笑,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:“山里那宅子如今换了主子,听说是在盛京做事的大官!我嫁给大官这事,是你羡慕不来的!”她说得骄傲,梁玉琢却差点忍不住心底的大笑。山里的那宅子虽说换了主子,可这么久也从不曾有人撞见新主人的长相,就连里正听说也只见过他家的管事和账房。这么一来,对方姓甚名谁,祖籍何处,有无妻妾都是个谜。可即便如此,看梁玉葵的样子,却是认定了自己一定能嫁进去?梁玉琢忍笑,随口应了几声,当下转身就要走。她这步子才往前迈开,身后的竹篓被一把抓住。梁玉琢伸手要去按住竹篓,手背却被梁连氏抓着,背上的竹篓顺势被梁玉葵夺了下来。篓里的止血草药和刚挖到的红豆,都被倾倒了出来。梁玉葵抬脚踩住草药,青碧色的薄底小鞋碾了碾。“梁玉葵,你什么意思?”“我没什么意思。”梁玉葵哼了一声,“就是瞧你不顺眼。我本来还挺开心的,可见着你,就觉得心底燥得慌,要是不做点什么就放你过去,我夜里可是连觉都睡不好。”她说完,挪开脚,地上的那些草叶早已被碾得稀烂,不成模样。梁玉琢倒吸一口气,胳膊还被被梁连氏拽着,可两条腿却是得空的。她根本没有迟疑,抬脚就是在梁玉葵的腿上踹了一脚。梁连氏的脸顿时黑了,刚要教训梁玉琢,自个儿也被狠狠踹了一脚,痛得当场弯腰抱住腿。
“妄想症,焦躁症都是病,得治!”梁玉琢丢下话,一甩竹篓重新背上,黑着脸就钻进边上的林子继续找红豆,哪里还会去管那对母女听不听得懂她的话。梁玉琢揣着一肚子的火气,往林子深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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