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搭帐篷准备过夜,恍惚间,赵熹想起南下的那一个夜晚,码头上喊着号子的纤夫,山林里唱着歌的女真人,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?
乌珠的问题就这样来了。
我,喜不喜欢他呢?扪心自问,赵熹绝不讨厌他,可喜欢他吗?其实赵熹最喜欢他喜欢自己。
他们的膝盖触碰在一起,月光朦朦胧胧地勾了乌珠的一个轮廓,赵熹在这里接受了一个异族人的告白:“我……”
乌珠急慌慌打断了他:“你知道是我今天救了你吧?”
我当然知道。
赵熹感到自己被挟恩图报了。乌珠很长很长地出了口气:“你知道我喜欢你,却一直不和我说,是不是不喜欢我?”他再次重复这个理由:“可我今天救了你,你能不能再想一下?”
“想?”
“就是,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喜欢我的事?”乌珠的语速很快,“我刚才拿刀对着你,的确是在怀疑你,你可以原谅我吗?我当时以为你对我好是在骗我,是为了偷东西,所以就想再也不要喜欢你了。可你没有骗我,我还是可以喜欢你。”
事情到了这份上,赵熹不原谅他也得原谅他,更何况金营里面出了差错,怀疑外人很正常:“我没有怪你。”
乌珠说:“你没有怪我,那喜欢我的事呢?”又很卖力地推销自己:“我们两个身份一样,而且年龄也合适。”他转头,看向赵熹,“而且!”
他兴奋地转过身,面向赵熹,忽然拉起赵熹的手,赵熹僵着,被他操纵着,摸向他的鼻子和头发,在黑夜里,乌珠喷在他手掌上的呼吸滚烫:“你看,我鼻子很大,而且头发很多。你再摸我的皮,是不是很软?”
赵熹说:“怎么?”
乌珠大笑:“天热的时候,我跟士兵们一起下河洗澡。”一切不言而喻:“鼻子大,那里就大,皮软,就会变得更长。你每天给我上药,也看过我的腰,我会让你很、很……”他的手搭在赵熹的肩膀上,跃跃欲试,似乎在等待赵熹点头:“很快乐!其实军营里面这种事情很多,因为没有女人……”
他在炫耀他的性能力。
手掌的温度穿过厚厚的衣裳,抵达赵熹的肩膀。
他的身体,是一个秘密。
难道是他愿意长成畸形的吗?凭什么别人都有妻子孩子而他没有?他也需要爱抚,需要亲密关系,需要一个家庭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,需要一个不把他当成耗材的人。
乌珠保护了他,乌珠喜欢他,爱他,很脆弱的一点火苗,可它在燃烧,赵熹走在黑夜里,手上就只有这样摇摇欲坠的一点光。
在剧烈的心跳声中,赵熹说:“我不是男人。”
乌珠没反应过来:“你是女人?”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:“宋朝曾经说过会和亲,可以是你吗?”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,绕着赵熹转圈:“我可以娶你吗?他们都娶了妻子,我没有,我最合适了,你愿意嫁给我吗?”
赵熹发誓,真的只有一秒钟,他沉醉进了这个人的话语中,渴望自己是个女人,帝姬的爵禄和自由度都不如皇子,赵熹无数次感谢父亲愿意麻烦一点,把他记成男孩子——女孩子入道其实更方便,前朝就有例子,舍一个皇子去做舍身,对皇帝本人的名声亦不好。
可那么一瞬间,风儿在吹,简易帐篷的帆布被士兵们拉开,“哗啦啦”一声,赵熹竟然真的考虑了告别父母、远迈关山,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的可能,这个人看起来真的挺爱他!蓬勃着,亮晶晶。他俩在乌珠曾经和他说过的雪山下奔跑。
雪山很快融化。赵熹说:“我也不是女人。”
乌珠愣住了:“啊?”
帐篷被搭好,赵熹站起来,走进去。
这是非常简易的行军帐篷,大多用于军队急行,用帆布做成,形状犹如一个大号的粽子,其功能仅仅可以遮风避雨,非常闷热不透气,如果遇上春秋天气好的时候,大家宁可在外面席地而睡也不会睡这种地方。
乌珠跟着他走进去:“什么意思?”
赵熹再次查看了帐篷里面的环境,月光反出帆布上一点黄色的光,因为是新的,帐篷里的粉尘味还没有散去,很刺鼻,赵熹打了个喷嚏,出来的太匆忙,什么辎重都抛下了,帐篷里只有一层帆布,最中间有一条薄毯子,大概是给人睡觉用的。
赵熹十六年来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居住过。
乌珠走进帐篷,放下了帘子,月光被隔绝在外面,帐篷里成为一个黑暗的小世界,刺鼻的布料混着血腥气和土腥气,还有透气孔里照进入的一管月光。
在黑暗里,衣物的摩擦声也那么明显。
窸窸窣窣了一阵,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被解开,赵熹哑着声音:“你过来。”
乌珠有过很多次在夜里行军的经历,黑暗难不倒他,他循着声音走向赵熹,然而还没有走上几步,他的手腕忽然被捉住了,一孔月光打在赵熹袍摆,黯淡的落花流水。
赵熹捉着他的手,伸向自己,从腰间的系带缝隙里钻进去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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