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禾不假思索地摇头,“我太小了,我不会。”
卿云笑了笑,“胡说,这茶摊里里外外不一直都是你在忙吗?”
阿禾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心下非但不高兴,反而涌出了一股酸意,眼中滚落泪珠,他抬手一面抹泪一面道:“掌柜的,你别走,我舍不得你,阿禾舍不得你……”
卿云眼中也泛起了热意,抬手便将阿禾搂在了怀里,这个可爱又老实的小胖子,带给了他多少陪伴与欢乐,“聚散终有时,没什么舍不舍得的,你乖一些,好好经营这茶摊,放心,不会有人敢欺负你,小小年纪就当了茶摊老板,该高兴的,你可比我十三岁时争气多了。”
阿禾难得听卿云这般柔声细语的说话,心下那股恐慌更深刻,卿云是真的要走了,也顾不上别的,一味只在卿云怀里哇哇大哭。
“好了,没什么好哭的,大喜的日子,不许再哭了,去,给我烧水做饭,别想偷懒。”
被一把推开,阿禾渐渐停住了哭声,终于找到平素的感觉,呐呐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阿禾下去烧个水的工夫又想明白了,先跑去那几个喜娘那打听,“今日何时成婚啊?”
喜娘见他生得讨喜可人,不由笑道:“你是不是想跟着你家掌柜的?也好,正缺个喜童呢,今日酉时上花轿,到时你便跟着走,好不好?”
阿禾点头,然后又问喜娘,“掌柜的成亲了,以后就住在杨捕头家里了吗?”
喜娘们一阵哄笑,“是啊,便如你爹娘一般,要住在一块儿啦。”
阿禾放心了,他认识杨捕头家,掌柜的不回来,他也还是可以去找他玩的嘛,于是欢欢喜喜地端了热水上楼让卿云梳洗。
“掌柜的,这是你的嫁衣吧?”
阿禾心情好了,好奇心又起来了,不住地盯着托盘上的喜服瞧。
“是啊。”
卿云双手浸在水盆里,目光斜斜地看向那身火红嫁衣,“时间匆忙,幸好杨大哥有法子弄来。”
阿禾递了帕子过去,认真地想了想,“杨捕头挺好的,对你好,又什么都能干,对了,咱们院子里的那口井还挖吗?”
卿云低头擦手,“你放心,一定会给你挖好。”
阿禾现下才稍稍生出一些真正高兴的意思来,“掌柜的,你真要将这茶摊送给我啊?”
“嗯。”
阿禾笑得咧开了嘴,“掌柜的,我一定好好干,挣了钱给你分红!”
卿云也笑了,“都是你的了,还要给我分红?”
阿禾用力点头,“那当然啦!你还是掌柜的啊!”
卿云一贯是个自私的人,属于他的东西,他一分一厘都不愿给别人,除非是有利益交换,或者收买他人。
这是他头一回不求回报地将自己的东西给旁人,滋味竟没有他想象的难受,反而心中涌出了一股淡淡的暖流。
其实,对他人好,为他人付出,也没那么难,是不是?只要付出的对象是个值得的人,也还是会有好结果的。
卿云摸了下阿禾的耳朵,“好了,你将早膳端上来,咱们一块儿吃。”
阿禾欢呼一声,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允许在楼上吃饭。
二人好好地用了早膳,卿云叫阿禾陪他在露台坐坐,他们谈天说地,说这一年当中发生的许多事,阿禾很开心,“掌柜的,如果不是遇上你,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。”
“我在你这个年纪,也遇上过一个人。”
卿云趴在露台上,任清风拂过脸,吹起他的发丝。
若当时遇上的不是李照,他的日子又会过成什么样?是早早地死在宫中洪流,还是逆流而上,成为宫中内侍当中出色的一个?不会有那么多爱恨情仇,汲汲营营便度过了那一生。
阿禾正等着听呢,见卿云久久不言,便问道:“掌柜的,你遇上了什么人?是好人还是坏人?”
卿云笑了笑,他看向阿禾,“很多时候,人不能单纯地以好坏来分,且人都是会变的,兴许一开始很好,后来又不好了。”
阿禾道:“哦,可我觉着掌柜的你挺好的,杨大哥也挺好的,你们在一块儿一定能好好过日子。”
卿云目光转向树林,“兴许吧。”
此地婚嫁习俗是要黄昏上花轿,卿云早早地便装扮上了,这次成婚一切从简,他也不喜打扮,穿上嫁衣后,喜娘们只略帮他描眉画唇,便不住地夸他美,夸杨绍钧有福气,自然卿云也有福气,杨绍钧在镇上可是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嫁的。
卿云神色始终淡然,阿禾在一旁嚼着糖果子,心说他怎么觉着掌柜的要成亲了,却不怎么开心呢?
鸳鸯盖头落在头上,卿云面前一片模糊的红,他紧紧地攥住双手,手指骨节颤抖凸出,喜娘上前搀扶着他下竹楼。
卿云低头从盖头下面看着脚下的路,走到花轿前,他听杨绍钧道:“小心。”
卿云经过他身侧,低低道:“多谢。”他一步一步,一直走到上花轿,靠在花轿里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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