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顾鉴抽走了漆雪的全部记忆,漆雪承受不住,昏迷了过去,顾鉴并不大在意的对覃雨枫说:你不是很为她着想吗?既然如此,就算是她变成了个傻子,想来你这个哥哥,也会心甘情愿照顾她一辈子吧?
&esp;&esp;漆雪的记忆在顾鉴的掌心凝成了一颗小小的光珠,晶莹剔透,宛如一滴泪,顾鉴静默的感受着它,而后同覃雨枫说:奚未央告诉过我,你的事情。
&esp;&esp;顾鉴道:他说的时候,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,怎么会有人能愚蠢到为了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,就仇恨一个人那么多年。直到现在,我终于明白了原因。
&esp;&esp;因为装睡的人,是永远也没有办法被叫醒的。
&esp;&esp;人在遭遇不幸时,就一定会寻求一个精神支柱,好让自己能继续坚持下去。这样的精神支柱,一定得是无比强大的情感才可以,或许是爱,也或许是恨。
&esp;&esp;顾鉴真心实意的说:其实原本,我还有一点可怜她。但现在看来,好像并没有必要。
&esp;&esp;覃雨枫怔然,顾鉴屈指轻弹,将那枚记忆凝珠,打入到奚未央的眉心。他用场域将整座屋子笼罩,然后便再度进入到了奚未央的识海。
&esp;&esp;他仍旧在心魔缔造的记忆幻境中一遍遍的轮回。
&esp;&esp;只不过这一次,当女孩儿抱着那只花环离开后,奚云逸与陆离,并没有再出现。
&esp;&esp;奚未央眼中,似乎短暂的出现了一瞬的迷茫无措,但他很快,便就恢复到了原本的空洞,他并没有过多犹豫的跟上了女孩的步伐,就此走入了属于女孩的记忆之中。顾鉴感觉得到,奚未央是想要保护她的,可是这一回,他注定只是一个旁观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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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丈夫去世,给女孩的母亲造成了很大的打击。这是一个眉间常年笼罩着一重淡淡忧郁的女人,而如今,这重忧郁不减反增。女孩年幼,她显然不能够明白那其中的缘故,不过,她明不明白,都没有妨碍,因为她母亲的担忧很快就会变作现实,如同狂风巨浪一般的向她们席卷而来,最终将她们完全的吞噬。
&esp;&esp;一个寡妇,带一个孤女,身处离开城镇的村庄,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,本身就像是一场灾难。
&esp;&esp;女孩原本以为,自己家中的绝大部分收入,都是靠着母亲为人浆洗衣物,熬夜织布赚来的,事实也的确如此,但却忘了一点,她的母亲之所以可以安然无恙的做这些活赚钱,没有人敢欺负克扣,那是因为她有着一个,叫人嫌弃又不敢招惹的混账流氓父亲。
&esp;&esp;他的父亲本人或许一无是处,但他的存在并非没有价值,且一个人他哪怕有千日的不好,总也有一日两日的好。家中茅屋顶漏雨漏风,是这个男人出力去修,妻子若在外遭了欺负,也是他无赖的上门臭骂。他家没有亲生的兄弟,父母走得又早,倒是有几个叔父,动足了脑子想要多占一些祖辈的田地人若是活在一个糟糕的世道下,怎样过都是糟糕的,差别只不过是坏和更坏。
&esp;&esp;女孩的父亲若活着,他们母女,所面对的最大难题,便只有那个男人,而一旦那个男人不在了,那么除了他以外的一切问题,就都会蜂拥而至,压的人无法喘息。
&esp;&esp;女孩的母亲每日需要做更多的活,才可以勉强赚到与从前同样的收入来维持两人的生计。女孩的父亲突然暴亡,身上还欠了酒债赌债,他是人死灯灭,妻女却仍逃不开,还得为他还债。而亡夫的叔父堂兄弟们虎视眈眈,隔三差五便要来阴阳怪气的闹一闹,话里话外都是她们母女占了他们家的财产。更不必说寡妇门前是非多,起初还有人上门,想要为女孩的母亲说媒,但女人为了孩子,一应都找理由推拒了,渐渐地,媒婆不再上门,可不三不四的男人们却出现的频繁起来了。母女两人不堪其扰,日子越过越难,终于,在女孩十二岁那年,她的母亲身体支持不住,得了肺病卧床,这是一个娇贵的病,不能操劳,不能忧虑,只该吃药养着。家中所有的重担,全部都落在了女孩一个人的肩头。
&esp;&esp;她不怕吃苦,也很勤快,她与母亲相依为命,只想要娘亲好好养病。可是天长日久,她的母亲不愿自己这般拖累女儿,开始偷偷将汤药倒掉,等到女孩察觉到异常时,母亲已经病入膏肓,再无药可救。
&esp;&esp;女孩儿十三岁的时候,她的母亲去世了。
&esp;&esp;很奇怪。她原本是一个勤快,积极,乐观的人,但现在,她唯一的至亲一走,竟好像将她所有的精气神,也都一并带走了。
&esp;&esp;她忽然就觉得,人活着,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思。然而要她立即鼓起勇气去死,却又似乎还不至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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