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&esp;奚未央对此毫不稀奇:于一个家族而言,后嗣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?
&esp;&esp;就像各个门派, 必须要按时招纳新的弟子一样, 人是所有发展与存续的根基。一个大家族虽然也会招揽门客,或是培养一些所谓的外院弟子以供差遣,但他们的根本还是自己的族人,尤其是核心血脉的族人, 毫不夸张的说, 血脉的延续, 就是一个家族的未来。
&esp;&esp;奚未央淡淡的道:其实我有些明白, 顾硠为何要做下那等事, 他不是因为有多喜欢那女子, 而是他唯一的儿子顾钊实在不堪大用,所以他必须要培养出一个新的希望。父母的天资会影响后代,这样的说法在我看来本质是荒谬,然而这世上信奉这一套歪理邪说的人并不少在大家族中尤甚。
&esp;&esp;顾硠在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主之位上苦心钻营了几十年,虽是为了他自己, 但人皆有一样的私心,那就是希望自己所拥有的事业,可以由自己的后人继续继承,可他唯有一个儿子顾钊,不论是实力还是心性,全都叫顾硠有心捧、无力拉。
&esp;&esp;顾硠其实早就看清楚了儿子的资质,于是他多年来逐渐从失望走向了认命。也正因为此,他才会想要重新养一个新的孩子。可惜,顾硠的妻子早逝,顾硠为了博一个好名声,多年来给自己立着追念亡妻,洁身自好的深情人设,这样的人设诚然给他带来了好处,却也几乎绝了他通过正常途径再有后嗣的可能。毕竟,一个怀念亡妻的神情男人,如果突然又生出了个儿子,那岂不就人设崩塌了吗?
&esp;&esp;顾硠续娶不了妻子,也不敢纳妾,儿子又铁定扶不起来了,他心里大概急的要冒火,顾硠也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,才会想到这样的歪门邪道。顾硠觉得自己的修为哪怕是靠炉鼎,但他好歹也修到天一境巅峰了,资质无论如何也要比废物顾钊来得强,而若他的孩子,可以记在顾钊的名下,那他未来扶持自己的孙子,也是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。况且再往最坏的地方想想,若是他现在的这个儿媳,生下的孩子依旧资质不佳,那他还可以给顾钊纳妾啊!
&esp;&esp;只要顶着顾钊的名义,顾硠想要多少孩子,就能有多少孩子。只要那些孩子里,有一个堪用,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。
&esp;&esp;顾钊作为顾硠的儿子,他心里固然是对父亲的行为厌恶抵触的,可是他没有权力和能力做任何的反抗,因为他和顾硠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,他这样的资质,在顾家所能得到的一切优待,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族长。即便只看这一点,顾钊也不可能将自己父亲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,因为那样一来,他也就什么都没有了。顾钊只能够忍。
&esp;&esp;忍到忍无可忍了,就短暂的逃离顾家那令他窒息的一切,放任自己沉溺于酒色,来寻求片刻的安慰。顾钊带着窈娘从东境走到北境,那样遥远的距离,他却始终只是一只拴着线的风筝,没有人能够安然无恙的逃离顾家,哪怕是顾砚那样惊艳的人物,他离开顾家后,也什么都没有了。顾钊很清醒的知道,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顾砚那样的勇气。
&esp;&esp;顾鉴情绪沉沉。顾家这样的氛围,他纵使窥豹一斑,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扭曲压抑,顾鉴突然有些怀疑自己,他对奚未央说:当年,我爹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,也要脱离顾家,他或许更多是为了他自己,但从长远看,大抵也有为我娘和我,如今我却又要回去皎皎
&esp;&esp;顾鉴有些求助的望着奚未央,奚未央抬手,掌心温柔的贴上顾鉴的脸颊,他说:阿镜,今时不同往日了。
&esp;&esp;顾家的问题,其实许多别的大家族也有,或者说中州各个家族千年来相互联姻、吞并,如今的他们早已经自成一套封闭的规则,这套规则老旧又刻板,容不得族人子弟有一丝一毫的悖逆,生存在其中的人,要么去驯化自己习惯它,要么就会被绞缠至死。
&esp;&esp;顾砚就是一个始终驯服不了自己,无法在这样规则下苟且偷生的异类。在许多人眼里,他若能忍过这一时,最后成为顾家的家主,那他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?他大可以想和哪个女人在一起,就和哪个女人在一起,反正联姻在他们那样的家族里,不过都是些场面功夫罢了,私下里究竟如何,是好是坏,日子又该如何真正的过下去,没有人会过问。
&esp;&esp;顾砚曾思考过很长时间:持续了上千年的,大家皆是如此过来的事情,它就一定是对的吗?答案当然是否定的。但问题是,他一定要像其他人一样,强迫自己去忍受这一切吗?
&esp;&esp;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忍,都可以接受的事情,你却不可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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