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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(2 / 3)

贵娇弱的花儿撑上小帐篷,不叫雨水打伤花瓣。若是雨来得急又没有征兆,他还会差人去通知山脚下的佃户收拾晒场。

&esp;&esp;他果真是位隐士吗?

&esp;&esp;还是如那两位谋士所说,之所以隐居山中,是为求明主三顾茅庐呢?

&esp;&esp;元昉看着那画中花朵,突然问:“书中说君子不可居无竹,无名兄是世间罕见的君子,怎么园中一根竹子也不栽种呢?”

&esp;&esp;听见“竹子”二字,钟情心口没来由地一滞,开口更淡漠几分。

&esp;&esp;“与你何干?”

&esp;&esp;“隐士不都爱以竹自比吗?可无名兄不仅园中不种竹子,房中也无一物由竹子所制。”

&esp;&esp;元昉一指桌上用来点灯的火折子,“此物常用竹筒所制,也被换成了黑木。”

&esp;&esp;不等钟情回答,他又自问自答:“不过想想也对,无名兄本就是君子如竹,其他竹子哪能比得上你呢?”

&esp;&esp;他语气潇洒自然,但听在钟情耳里简直就像是在阴阳怪气——竹子难道就是什么赞美人的好话吗?

&esp;&esp;他丢了笔,回头直视元昉,眉头微蹙,眉梢难得浮出一丝红润血色,一张脸冷若冰霜,却又艳若桃李。

&esp;&esp;“元兄该走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嗯?我惹你生气了?”

&esp;&esp;元昉新奇道,“为什么?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

&esp;&esp;钟情垂眸,暗自反省怎能在工作时间带上私人情绪,再次开口时已恢复冷静。

&esp;&esp;“我不愿随君出山,只因无心仕途,只想终老山林。”

&esp;&esp;“无名兄莫不是在蒙我?就算你帮乡民改造农机是为了收取租金,那这满墙的兵书又作何解?”

&esp;&esp;钟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瞥。

&esp;&esp;“爱好而已。”

&esp;&esp;“我看过无名兄在书页上留下的批注,字字珠玑,见解独到。无名兄如此大才,若只是终老山林,天下百姓又该怎么办呢?”

&esp;&esp;“天下有才能者如过江之鲫,元兄怎能指望我一人?”

&esp;&esp;钟情不愿元昉深究下去,干脆搬出能立刻堵住他嘴的老借口。

&esp;&esp;“今天下战乱纷繁,军队今日安寨,明日或许便会拔营。我罹患腿疾,不良于行,不论拜入谁账中,不都是拖累吗?”

&esp;&esp;一说到腿疾,元昉果然不再开口。

&esp;&esp;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,突然起身坐到门边去,徒留一个赤|裸的背影给钟情,像是在闹脾气一样。

&esp;&esp;钟情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惭愧,怀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,但随即就把这样可怕的念头压下,自顾自作画去了。

&esp;&esp;元昉在看屋檐上悬挂的雨链。

&esp;&esp;紫铜材质,雕成牡丹花的形状,一朵接一朵从檐角垂下。雨水顺着链条落下,花瓣在风雨中飘飘摇摇,无依无靠。

&esp;&esp;拖累。

&esp;&esp;无名兄总是说起这两个字。

&esp;&esp;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富贵闲人,又怎么会这样在意这双腿会不会成为别人的拖累?

&esp;&esp;元昉想起自己从前在名师堂前听课时撞见的那些腌臜事。

&esp;&esp;世家贵族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,内里其实满是食古不化的条条框框,恨不得每个人都套着一个模板长出来。

&esp;&esp;他们子嗣众多,故而不害怕折损一两个。但凡有不顺他们心意的,纵着下人虐待都是其次,甚至还会赶出府去,远远送到庄子或是庙里。

&esp;&esp;那么天生腿疾的无名兄……从小又受过多少白眼,吃尽多少苦头?

&esp;&esp;元昉想起把脉时曾探查到那缕毒素。他不止一次提过想要帮忙解毒,但无名兄总是讳莫如深,面色有异。

&esp;&esp;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猜想——

&esp;&esp;一定是至亲之人曾数次用腿疾做理由折辱无名兄,还千方百计想要谋杀他。所以才让这般惊才绝艳的无名兄心灰意冷,宁愿龟缩在山间了此残生。

&esp;&esp;元昉从小就直觉超群,多年来从未错过一次。现在难得一次靠自己的脑子推理真相,当然也像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样相信自己的推理。

&esp;&esp;他顿时就气得伸手一把捏住那雨链上最末端的牡丹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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