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犹豫,毅然抬步出列,裙摆划过一道决绝的弧度,稳稳跪在御前。
“父皇容禀!”她声音清越,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,“刘尚书与父皇所言,儿臣不敢苟同,亦惶恐万分!”
她先是对御座深深一礼,随即转向刘尚书,目光澄澈而锐利:“尚书大人所谓‘异于常人’,敢问指的是将军不结党营私,不屑酒色财气,一心只为陛下戍守边关、肝脑涂地吗?若此等赤胆忠心算是‘异类’,那我朝堂之上,莫非唯有精通钻营、沉溺享乐之辈,才算‘正常’?”
她言辞如刀,直接将“异于常人”的污蔑,扭转为“忠勇无双”的赞歌,噎得刘尚书脸色涨红。
不等对方反驳,她再度转向皇帝,语气转为饱含情感的恳切,眼中甚至逼出了些许晶莹泪光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:
“至于臣妾随军,绝非儿戏。将军在前线浴血,臣妾身为妻子,照料其起居伤病,稳定后方军心,是为人伦常情,亦是尽臣子家眷之本分。若此举有错,臣妾愿领陛下教诲,但请陛下明鉴,臣妾与将军之用心,天地可表!”
皇帝眼眸微眯,显然没料到楚宁会如此当众犀利反击,且句句在理,将“异于常人”的暗指巧妙化解,并拔高到“保全栋梁”、“尽忠本分”的高度。他脸色沉下,语气更严:
“哼,纵使有心,擅自行事便是过失!朕当如何处置,方能警示后人?”
就在内侍即将领命上前之际,一直沉默的沉寒霄动了。
他缓缓上前一步,与楚宁并肩而跪,向御座深深垂首:
“陛下。”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遍大殿,“楚宁随军,是臣默许。是臣疏于看护,约束不力,方致此果。一切罪责在于臣,臣愿一力承担,请陛下责罚。”
他将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。不是以夫君的名义维护妻子,而是以臣子的身份承担失职。这种方式,在此刻的政治语境下,远比情分的维护更为有力。
楚宁侧头看他,眼神复杂,既有为他挺身而出的触动,也有一丝气恼——他终究还是选择独自背负。
皇帝的目光在并肩跪着的两人身上逡巡,殿内落针可闻。姑父面色微变,显然未料到沉寒霄会主动承责,更未料到楚宁的言辞如此犀利,让他蓄谋已久的发难暂时落空。
良久,皇帝摆了摆手,语气听不出情绪:“罢了。寒霄你功在社稷,此事就此作罢。楚宁,日后不可再如此莽撞。”
“臣(儿臣),谢陛下恩典。”
退出大殿时,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沉寒霄步伐依旧沉稳,走在稍前的位置。
楚宁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,看着他冷硬的背影,忽然轻步上前,试探性地,轻轻碰触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。
沉寒霄身形几不可查地一顿,没有握住,也没有立刻甩开。他微微偏头,目光快速掠过她带着关切的脸庞,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——感激、疑惑、或许还有一丝未能藏好的窘迫。他唇角微动,最终却什么也没说,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,加快了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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