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从山廊走下去,就看见了薛婵同萧怀亭在说话。他悄悄沿着石阶下去,走上石阶时,就听见萧怀亭问薛婵她不喜欢自己。
薛婵并未作答,反倒是瞧见他站在石阶上笑了出来,看着他说出了那句。
“江策此人,口是心非,懦弱逃避,可为良人?”
头又开始疼了,整个身体都沉重而微眩。
江策觉得身体里的气血尽数翻涌了上来,堵在胸口,涨涨的,实在有些难受。
心口胀痛得厉害,他甚至开始弯下腰,捂着胸口甚深呼气,长长吐气。
江策缓了缓心绪,好像舒服了许多。他将心一定,抬脚向前走去。
江策找到薛婵的时候,她独自一人在长生池旁,不远处坐着初桃和云生。
他没有立刻上前,反而放轻了脚步站在佛塔下看着她。
珠白衫,青绫裙,素面净鬟,不过一支小小的花钗。
髻披素纱,净若观音。却非真观音的慈悲怜悯,不过莲台高坐无魂瓷像一尊,只得冰冷两分,薄情三缕。
无情观音此时却有情,正弯着腰,捡起地上的素白梨花放进丝帕里。
那是春天的最后一树梨花了,等花开尽,春天也就结束了。
良春尽,苦夏生。
薛婵踮起脚去够那梨花枝,可是梨树生得高高的,怎么也摸不到。
白纷纷的梨花中出现了一截衣袖,从手臂上滑落,那只手折了一枝梨花,轻轻放在了她正摊开的掌心。
薛婵侧身抬头,江策站在她的身后正低着头看她。
两人都没有说话,晚风卷落一树梨花纷纷而落。
江策压了压声道:“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?”
薛婵淡淡反问他:“难道二公子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?”
“你既不认为我可堪良人,那么认为谁可为良人。”
江策又弯下身离她近了些,试图在她的眼里找到反应,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要知道。
可是薛婵一如既往地迎上他的目光,没有丝毫回避与羞怯。
薛婵看着他凝起的眉,紧抿的唇,仿佛只要说不出让他满意的话他就要立刻发疯。直到现在,他都还是在自以为重要的问题上纠结执着。
她只觉好笑,于是嗤笑出声。
这一声笑,瞬间让江策敏感起来,觉得心里尽是羞恼。
她不在乎任何事,也不在乎任何人,更不会在乎他,也不会在乎他的想法和欢喜。
江策衣袖下的手紧攥,沉声道:“你为什么不说话?还是说根本不屑于同我说这些?”
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气蓄积的愈发多了,虽然竭力在控制,可是随时都能炸破,忍到不停地在发颤。
可是薛婵还是很冷漠,没有回应,也没有反应。死气沉沉,没有灵魂。
原来她有情,却非与他。
他讨厌这样的平静,讨厌没有回应的感觉,讨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疯在难受,只有她冷眼作壁上观。他宁愿薛婵生气,宁愿她骂他甚至打他。可她连话都不愿意说。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?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?”江策伸手掐住薛婵的肩膀,将她又往身前一带,两人就又凑近了一些,“你说话!说话!”
薛婵面无表情:“你这张嘴,只会同我吵架吗?”
她笑了笑,眉目温和:“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大,明明都长了一张嘴。有的人舌灿莲花,有的人长篇大论却讲的都是废话。”
江策握住她肩膀的手一松:“所以,你不喜欢我是吗?”
真是令人失望。
薛婵闭上眼,深深吸了口气。
她实在是太疲倦了,自从上巳日后就开始多梦少眠。
起初,还能通过书画暂且让自己平静。可是讨厌的人实在太多,讨厌的事情也太多了。近一个月来更是频频梦魇,直到现在更是连日无眠,就算勉强睡下也会反反复复惊醒,整个人都像紧绷的弦一样随时会崩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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