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映慧说得既气愤,又忍不住伤心。谢慕林知道她心结仍在,只得低声安抚着她。谢映芬也换了个座位,轻轻拍着长姐的背,哄她别难过。
只有谢映容独自坐在一角,内心回忆着上辈子听到的传闻,对比萧瑞给出的消息,看有哪些对不上的。但她上辈子久居江家内宅,又不通外界消息,了解的情况全都是听江太太小程氏与江绍良之妻曹文莺说的,也有少部分是听家中丫头婆子们议论得来,本就有限。如今对比了半天,只觉得情况差不离儿,她心中顿时大定。
二皇子上辈子是否曾经一度被出继,她是不清楚,却知道他过不了多久就要送命了。曹皇后与太子也没什么好下场,曹家更是一败涂地。这当中还不知三皇子背着人做了多少事呢,反正最后的大赢家是他。虽说这辈子跟上辈子相比,已经有了不少变化,但只要结果相同,她就仍旧走在正确的道路上。没什么好担心的,就照着自己原本的计划进行下去吧。她已经跟万隆定下了婚约,只等万隆回京抱上三皇子的大腿,成为后者的心腹臂助,那她这辈子就没什么可愁的了。
谢映容犹自在那里想着美事呢,外间谢显之又向萧瑞发问了:“不知近来可有西北那边的消息?方将军……听闻也是麻烦缠身的。从前有曹家在,旁人哪怕知道他不得曹家器重,也会忌他三分。如今曹家自身难保,恐怕会有人趁虚而入了。我倒不为方将军担心什么,他做下了错事,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当然。只是……家母毕竟还未与他和离,他若出了事,只怕家母就要受连累了。曹家又正值风雨飘摇……我怕家母无处可去,独自在京,坐拥巨资家财,恐会受人欺凌。”
安抚
“受人欺凌”这四个字还是说得轻的。谢显之心里真正担心的,是生母曹淑卿能不能不受方闻山的牵连!
方闻山与曹淑卿目前还未和离呢,后者闹了这么久,曹皇后与承恩侯都没为她做一回主,走上层路线判她与方闻山和离。方闻山眼下又还在西北做着武官,不曾进京,曹淑卿想逼他写和离书也不成了。一旦方闻山那边因罪去职抄家什么的,曹淑卿的嫁妆、私房很难说能不能保得住,说不定就会被当成方家财产的一部分,一并被官府抄没了去。
三年多前,曹淑卿可以靠着娘家权势,以和离的名义,卷了谢家家财脱身。三年多后,曹家自身难保,她胞兄已死,两位隔母的嫡姐嫡兄苦于自救还来不及,哪里还能腾出手来替她操心?若无法重施故伎,她随时都有可能被抄个干净。她有万贯家财时,娘家兄嫂们待她尚且没多少热情,等她精穷之后呢?倘若连承恩侯府都遭了殃,其他曹家庶支房头又都跟她没什么亲情,她能否托庇于一向感情不睦的曹二老爷家,还是未知之数呢。万一有个万一,她没钱没人没靠山的,在京城要如何过得下去?
谢显之没办法不担忧生母的处境。他甚至担心,方闻山说不定会比曹家倒得更快些。相对于尚有皇后与太子为后盾的曹家——皇帝要废后、废储也不是说说就能办成的事——那些依附曹家、本身却没有多大实力、偏手上还不大干净的官员,才是最容易成为炮灰的。方闻山正是这么一种有炮灰相的人物,他如今还连曹家的助力都失去了。一旦他有难,曹家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踢开他。到时候,作为两家联系的曹淑卿,说不定就要成为曹家弃子了。
眼下正值大冬天,南北往来交通通讯不便,谢显之甚至没办法及时知道生母在京中的消息,心中着实冷静不下来。
萧瑞便安抚他道:“令堂与方将军是夫妻,在和离之前,自然免不了要受其连累。这种事就要看令堂如何抉择了。方将军这等品阶的武将,若要定罪,定然要押送进京,走一趟兵部衙门的。曹家固然是久不领兵,但老承恩公余荫犹在,只要承恩侯愿意出面,又或是令堂找对了请托之处,想要在牢中见方将军一面,应当不难。见了面之后,该谈什么就谈什么,不要在意一时的意气之争。
“只要令堂愿意照拂方将军的子嗣,方将军怎么说也与她有多年情份了,一纸休书也好,和离书也罢,想来还是愿意写的。皇上既然能饶过曹二老爷,那么就不大可能为难令堂这样一个深宅妇人。和离之后,令堂手里有财物,再带着方将军的家眷与心腹,完全可以搬离曹家,另外置宅度日。她远离了曹家,少在故人面前出现,别招惹宫中不快,谁又会特特惦记着她,非要与她过意不去呢?”
谢显之恍然。关键是曹淑卿愿意照拂方闻山的子嗣么?那是不是还有他的妾室?她就是为了这些妾室庶子的琐事,才跟方闻山闹翻的。她是否分得清事情轻重,在这要紧关头做出正确的选择,不要为了一时意气之争,把自己搅和进方闻山的官司中呢?
谢显之咬了咬唇,起身走到文氏跟前,低头行礼道:“婶娘,我想给京里送封急信,不知道……家中可方便?”
文氏方才听得分明,自然知道他想给谁送急信,忙道:“商队那边的船运已经停了,但家里还有伙计可以骑快马走陆路送急信。你既然是有正事要传书,只管把信写了来,我让人给商队那边送过去,他们自然会把事情办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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